中农兴业网团旗下网站·中国农业百强网站(科教文化类十强)
用户名: 密码:   注册帐号 忘记密码?
当前位置: 中国农民网 > 新农村 > 农村新问题 > 甘肃陇南:一小学共有108名学生,只有5名正式老师 返回首页

甘肃陇南:一小学共有108名学生,只有5名正式老师

时间:2013-06-08 09:15来源: 未知作者:曙光收藏

  上课的教师

  原标题:甘肃陇南:求解西部农村师资“结构性匮乏”

  本报记者马晖甘肃陇南报道

  走在山路上,张平五校长(化名)身手矫健。

  这个西北汉子,一米八的大个头,方脸,皮色黝黑,说起话来一口甘肃本地口音。这条通往学校的唯一山路上,他过去不知道走了多少遍。

  5月底,甘肃陇南地区的大山深处,正当雨季。不久前的一场暴雨,引发泥石流,把山下村子冲毁了的同时,也冲断了这条刚刚扩建不久的“生命线”。一路上,可见蓝色救灾帐篷,大型挖掘机也在不同路段清理着滚落下来的积石。

  张平五一边走,一边唠叨着学校的位置有多偏僻。

  的确,在外人看来,这里的确有点荒蛮之地的味道,距离最近的乡镇40公里,离县城则有120公里,全是曲曲折折的山路。学校所有的物资,都要靠卡车从山下运上来。

  不过,最让这位校长犯愁的,还不是这三天两头被冲毁的山路,而是教师。

  “学校最头疼的事,就是没老师。”张平五说。

  “四口锅,三个锅盖”

  张平五校长的学校,是一所颇为典型的西部山区学校。

  学校位于莽莽大山中,三层楼房刚建好没几年,米黄色外墙上刷着“新起点、新思维、新形象、新希望”几个红色大字,在周遭乡民低矮平房映衬下,显得颇为气派。

  此时,正是下午一点多,快到上课时分。淅沥小雨中,孩子们三三两两结伴而来。通往校门的路还没修好,黄土地,雨水混杂着泥土,能听到孩子们鞋子啪嗒、啪嗒的声音。

  “我们有小学和初中,是9年一贯制学校。”张平五校长说。现有学生400多人,专职老师25人,包括2名社工。其中近五年新分来的年轻教师,占整个教师的一半以上。

  张平五今年四十出头,本地人,师范院校毕业后就到这所学校任教,有20余年的教龄。谈起教学,他并不憷头。而学校师资的匮乏,则让他经常处在勉力维持学校正常运作的状态。

  “九年级,要毕业的班级了,到现在课表还在调。今天这个老师去参加培训来不了了,我就想办法让外面来两个顶岗的稍微替一下,”张平五苦笑着说,“现在我是四口锅,三个锅盖,每天都在想办法怎么把锅给盖上。”

  然而,相对于其他更为偏僻的村小乃至教学点而言,作为乡中心校的校长而言,张平五还是幸运的。从他所在学校驱车半小时,沿崎岖山路继续往大山深处走,会遇到另一所村小。

  这所6年级的完全小学,共有108个学生,正式老师只有5个,再加上另外2位公益机构派驻的长期志愿者,7位老师苦苦支撑着这所乡村小学。

  22岁的北京女孩王薇(化名),从荷兰留学回来,选择到这所学校支教,成为长期志愿者教师。在谈及学校师资的匮乏时,这位爽朗的北京姑娘,用手指了指贴在宿舍门口的那张课表,不无骄傲地说“你看,从周一到周五全是满的!一周要给孩子们上多少节课,我都说不清楚了。”

  粗略计算,王薇一周的课时,加上早自习,有23节课之多。而在内地学校,一位小学老师周课时15节已属超负荷工作。

  而附近的另一所村小,情况更为严峻:6个年级170多个孩子,只有4个老师,且只有一个年轻老师,剩下3位老师,都是50岁以上即将退休的老教师。

  “学校想在当地一个月1200块钱请个人来当代课教师,没有人来,人家到外边打工赚钱要比这个多得多。”张平五说。

  近年来,作为中心校,当地县教育局每年都会分配来2到3名年轻老师,张校长的缺老师难题稍有缓解,“可还是不够用,局里面也没办法,现在下面需要新老师的地方特别多。”张平五叹了口气。

  学校所在的A县,是甘肃陇南地区的一个山区县,属国家级贫困县,全县GDP不过20亿左右,典型的吃饭财政。

  “对我们县而言,总体的教师处于缺编状态,现在教师有5300多人,实际的教师编制,满编最少是要上6000人。”该县教育局相关负责人表示。

  在A县教育局门口,可以看到用A4纸打印出来的招聘特岗教师、代课教师的告示。上述教育局负责人坦言,近两年当地基础教育师资,主要依靠“特岗教师”项目下来的年轻教师。

  所谓特岗教师,是中央政府启动的一项针对西部地区农村义务教育“输血”的特殊政策,公开招聘高校毕业生到“两基”攻坚县农村义务教育阶段学校任教。原则上安排在县以下农村初中,适当兼顾乡镇中心学校。

  “政策出台的初衷,是为了引导和鼓励高校毕业生从事农村义务教育工作,创新农村学校教师的补充机制,逐步解决农村学校师资总量不足和结构不合理等问题。” 时任教育部师范教育司司长管培俊表示。

  受益于此项政策,像A县这样的偏远农村地区,近年来一直在补充年轻教师。

  据A县教育局负责人介绍,今年甘肃省颁布了计划,全省要补充1万名高校毕业生到基层教师队伍,陇南地区分配到1000个名额,A县则有100名至200名,“如果这样持续补充3到5年,我们总体缺编的问题就可以解决了”。

  对此,作为一校之长的张平五一方面很高兴,同时也觉得远水难解近渴。他决定自己找几个“锅盖”,先把敞着口的锅盖上再说。

  张校长从教育局划拨的学校公用经费里挤出来一点钱,聘请了两位代课教师。两位代课老师,每月给860块钱,“前不久刚涨了点,4月份以前是300块”。

  显然,这样的工资很难吸引到更多的当地人来当代课教师。

  张平五以自己的收入为例,他从教20余年,现在是小高职称,加上150元的绩效工资,目前每月总收入不过3000出头,这个收入在当地村民里已算“中低收入”。因为当地产中药当归,普通农家种植当归,一亩地能收个万把块钱,“学校几百块钱招代课老师,难招得很”。

  王薇所在的小学,也曾想过“自掏腰包”招老师的办法,甚至曾到兰州人才市场去公开招聘学校紧缺的英语老师,开价一个月2000快。后来发现学校实在承担不起这笔额外的开销,最后不了了之。

  “我们农村教育最大的问题,还是师资。”当地教育局负责人表示。

  结构性缺编

  王薇老师,很为自己学生的英语课成绩揪心。

  她拿自己带的小学六年级一个班为例,全班15个孩子,她估计正常情况下英语考试能及格的不超过5个人,“每天我恨不得拿着鞭子逼他们学习,没办法,六年级了,可底子确实太差”。

  很多孩子来这所学校之前,由于教学点没有英语教师,根本就没学过英语,到这里上四、五年级,都是从ABC开始学起。

  “你这个相当不容易了,农村偏远地区的学校,英语能够上20分的,就算及格了,普遍是一个班40个孩子有1到2个学生能及格,就相当不错了,其他就是二三十分。”梁晓燕女士表示。她曾长期任职北京西部阳光农村发展基金会(下文简称“西部阳光”),持续关注中国西部地区农村教育的发展现状。

  她告诉本报记者,西部农村地区学校很缺英语老师,以及音体美这样的小科教师。很多学校能把主课上满就不错,现在开起来的课程,往往是靠特岗教师或是支教志愿者,这些人一走,学校的相关课程“就要瘫痪”。

  以王薇所在学校为例,她和另外一位长期志愿者承担了全校所有的英语课,而他们将在今年9月结束自己的支教工作。学校校长坦言,他们走后,如果没有新的志愿者顶上来,学校的英语课就停了,“其他老师都不会”。

  对于上述情况,A县教育局负责人也非常清楚,他表示,现在的教师配备除了总体性缺编外,还存在一个“结构性缺编”的问题。

  “主要是师资的专业方面,比如说英语、音体美小科的非常少,分来的都是教语文、数学这样的老师。”上述教育局负责人表示。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在他看来,是与现有特岗教师招聘机制有关。

  此前,教育部、财政部、原人事部、中央编办曾联合下发了《关于实施农村义务教育阶段学校教师特设岗位计划的通知》,联合启动实施“特岗计划”。在该项该计划之初,就存在不同部门之间政策诉求各异的情况。

  人事部门在设定政策时,更多考虑的是如何解决每年几百万应届毕业大学生的就业问题,以及考核时如何能够确保公正公平。但是这样的录取标准,很容易导致同教育部门的需求产生不匹配的情况。

  “我们一直在建议,他们也在改进,但还是达不到我们按照学科招考的需求。”A县教育局负责人表示。

  除了学科间的不均衡外,城乡间的不均衡,是另一种“结构性短缺”。

  “县城里的老师配置比较宽裕一些,越到底下越紧张,我们这比较艰苦,很多年轻老师都不愿意来,即便来了,待上个两三年,他们也都想方设法调走了。”不过,张平五说,自己能够理解这些老师,“他们也要成家,这个地方找对象都难”。

  与之形成鲜明对照的是当地城乡接合部的一些乡村学校,教师人满为患,而学生却没有几个。

  王薇告诉本报记者,在附近有另外一所村完小,10个老师,20个学生,因为那所学校离乡里比较近,很多家长把孩子送到乡里面的中心小学去上学了。而据西部阳光陇南项目总监赵宏智介绍,有一所毗邻县城的学校,由于同样的原因,现在学校16个老师,9个学生。

  “有些教学点有老师,有教室,就是没学生。”A县教育局负责人表示。这样的结构性短缺,也令当地教育主管部门头痛不已,因为这种结构性失衡,背后则是更为宏大的社会背景——中国正在不断推进中的城镇化进程。

  据这位教育局负责人介绍,当地近年来学龄人口出现两种新趋势:一是学生总量在不断下降,今年全县有8800多名学龄学生,而五年前当地有近10万名学生,下降趋势非常明显,显示当地学龄人口高峰期已过;其次,农村学生开始不间断向中心城镇、县城涌入,对现有的教学资源配置造成较大的冲击。

  “孩子都跑到城镇里了,向城镇流动是大的趋势。”A县教育局负责人坦言,由于政府现在缺乏对人口流动的“硬手段”,大量的学龄人口流动到中心城镇,也促使政府把更多资源投入到这些地区,原来相对薄弱的学校更难受到关注。

  “这就是我们地方上义务教育均衡发展中所面临的最大难点。我估计,不只是我们一个县,全国都存在这个问题。”该教育局负责人表示。

  青葵花计划

  如何解决中国西部农村师资“结构性匮乏”的难题?

  近年来,中央政府陆续出台了一系列政策,比如免费师范生计划、特岗教师计划等。这些计划,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西部地区教育的发展。以特岗教师计划为例,通过几年的实施,已为西部农村地区的基础教育提供了不少新鲜的血液。

  张平五校长就是这项政策的受益者。他所在的学校,此前在全县40余所学校中曾排在倒数位置,大前年上升到25位,前年又到了第10位,今年则跃升为第5位。

  “这些年轻的特岗教师来了后,对学校教育提升起到很大作用。”张平五说。学校原来的老师年龄偏大,知识陈旧,“老教师思想上也不行了,没有干活的动力,教一天是一天,都等着退休”。

  但是,正如张平五此前所说,由于学校位置偏僻,生活条件艰苦,很多分配下来的特岗教师都待不久,干个两三年,纷纷托关系转走。类似的情况,在包括甘肃陇南地区在内的中国西部农村较为普遍,特岗教师都存在着“下不去、留不住”的情况。

  为了让这些农村师资的新生力量能够沉下去,很多地方的基层教育局都煞费苦心,想了各种办法。A县旁边的B县,当地教育局负责人曾出台一项“土政策”:规定新考试分配过来的年轻老师,三年内一律不准调动,要下到至少乡中心校;所在学区也会刻意把新分配来的老师,分到村小去工作。

  此项政策实施三年后,B县教育局局长开始感受到非常大的压力。面对各方的求情,这位局长后来终于顶不住了,只能开闸放水。

  像长时间蓄水的大坝一样,闸门初启,一泻千里。去年9月份,当地就出现了一波大规模的教师调动,有学区一下子调走10名老师,都是薄弱学校的主干力量,此前教育局苦心经营的教师布局,瞬间全被打乱。

  当地有个小学语文教师,在离中心城镇不远处的一所学校任教,学校离城里并不远,不过20分钟车程,且当地经济发展也不算差。当这位骨干教师向校长表达要求调离的想法时,校长一时难以理解,“我就想不通了,我这个地方也没有那么差,怎么还是要往城里跑呢?”

  后来,这位教师还是通过关系调到了自己想要去的城镇学校。教育局局长颇为无奈地说,“省里某个部门领导给我就这事打了招呼,我因为学校要求着他们给配电脑,所以没办法,必须放这个人”。“曾经政府想要通过行政方法来阻挡教师的流动,后来发现,你很难挡住老师的调动冲动。”西部阳光陇南项目总监赵宏智说。作为一间民间公益机构,他们尝试从另外的思路来解决西部农村师资匮乏的问题——在现有教师身上挖潜力。

  2013年,西部阳光启动了一项名为“青葵花导师计划”的西部乡村教师学习、激励、成长培训项目。该项目为期五年,以导师制为核心,由东部地区优秀一线教师一对多指导西部农村教师。东部地区选择的是义务教育发达的山东省潍坊市教育局、寿光市教育局,西部地区则选择了甘肃省礼县教育局、成县教育局、宕昌县教育局。

  “我们期待未来五年能培养约1000名西部地区的‘榜样农村教师’,为西部地区教育发展,特别是本地教研能力的发展全线助力。”赵宏智表示。

  31岁的米秀琴老师,就是“榜样农村教师”的候选人。她是甘肃礼县上坪乡中心小学的一名五年级数学老师。2006年从兰州教育学院毕业后,来到这所乡中心小学教书。一个月前,她参加了“青葵花计划”,认山东潍坊的一位老师作自己的“导师”,开始了师徒互动学习。现在,每周四晚上8:00-9:30,她都会通过QQ,跟山东老师就教学内容进行沟通。

  “每月20日前,我要录一节自己的课,上传,导师以及组里的老师看过后,会就课的情况相互交流意见。” 米秀琴说她通过“青葵花计划”,学到了很多有用的东西。

  比如,最新一次上传的课程,是她讲的《分数与除法》的课程,教学生用自己的看法理解分数与除法的关系,在教学中复习分数的意义。山东的导师看过课程视频后,专门写了一篇点评,在表扬米老师上课的若干优点后,明确指出她在课堂上没有注意到语言的规范性,应该“用数学语言来表述”。

  “导师的点评对我触动比较大,过去从来没有人跟我讲过这方面的问题,如果她没有提醒我,我还会一直错下去。”米秀琴说。

  据米秀琴介绍,此前学校基本没有开展什么教学研究,也没有教研组,缺乏教师之间互相切磋学习的机会。仅有的几次评课,也因为老教师方法传统,“跟我的老师此前给我讲课的模式一样,没有什么改变,新理念没有穿插进去,听到没意思”。

  米秀琴说,自己希望能够继续跟山东的导师学习,提升自己的教育水准,“我还是有想进步的想法的”。

  对于西部阳光在当地的尝试,礼县教育局负责人表示了认同:“对我们学校老师影响比较大,山东一线的老师都是很优秀的老师,具体来指导我们的教师,师徒结对的方式,而且这个老师还是可亲、可近、可学,他们身体力行地上示范课,做个样子出来,这样我们本地的教师更容易接受。”

  该负责人进一步建议,师资是个长期性的问题,师资的培训非常重要,“如果能够坚持做几年,效果会非常好”。

  西部阳光青葵花项目的负责任牛李炜则显得更为理性,在她看来,通过青葵花计划,至少可以培养西部农村基层老师,提升教学技能,让他们在偏远薄弱学校服务几年。

  “此后即便他走了,至少还在当老师,所学到的东西还有用,这就达到了我们所要的效果,你不可能挡住人家往上走的路”。

分享到:
    
------分隔线----------------------------
发表评论 查看所有评论
请自觉遵守互联网相关的政策法规,严禁发布色情、暴力、反动的言论。
评价:
表情:
用户名: 密码: 验证码:
友情链接(按推荐调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