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质性视角下农民专业合作社管理协同研究

　　摘 要：农民专业合作社是适应中国农村改革需要而出现的一种重要组织载体。改革开放以来，随着市场经济的渗透和农村经济社会的全面发展，合作社内部相对同质的成员结构被打破，社员“搭便车”、组织效率低、集体行动难等问题动摇了合作社组织系统稳定的基础。社员异质性表现为个人特征、资源禀赋、目的动机、风险偏好等方面，某些异质性带来的低效率会使合作社组织系统失衡。应从实现合作社组织系统内部均衡的动态逻辑条件出发，构建系统均衡的协同路径，解决合作社组织的不稳定问题。

　　关键词：社员异质性; 系统均衡; 自组织理论; 外部性; 失衡陷阱

　　一、问题的提出

　　异质性( heterogeneity) ，国外也常称为不均匀性、多相性、不均一性。按照美国社会学家彼特·布劳( 1991) 的定义，异质性是指人们在不同群体之间的分布［1］。世界发展报告( 2008) 呼吁各国政府对农民在经济和社会方面存在异质性予以关注。近年来理论界对我国农业合作社中的异质性问题也进行了一定的研究。邵科、徐旭初( 2008) 以利益诉求、个人能力、社会关系等均趋同的传统合作社的成员特征为主流地位( 参照系) ，把农民专业合作社的成员异质性界定为有别于传统合作社成员特征的成员之间的特征差异化，认为利益诉求的差异是成员异质性的根本，并集中考察了不同成员间( 理事会和监事会成员) 的股份额度的差异性。黄胜忠( 2007) 认为成员之间在资源禀赋上的差异导致了成员的要素投入、对合作社的贡献以及所承担风险的不同，进而形成异质性的社员结构：多数普通成员和少数核心成员。张娟( 2008) 认为社员之间在资源禀赋、利益目标以及角色定位等方面存在很大异质性，造成集体行动困难，限定了合作社的规模边界。

　　笔者认为，合作社社员异质性的存在是一个不可回避的事实。随着农民分化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各成员间的贫富差距日渐拉大，客观上促进了成员间异质性现象的凸显，在合作社组织内部势必产生利益冲突，进而影响到合作社的可持续发展，因此，如何协调成员间的异质性矛盾，对农民专业合作社的发展是非常重要的。

　　农民专业合作社作为社员生产活动、市场活动、社会活动的组织载体，是一个复杂的组织系统，构成这个系统的要素主要包括组织目标、规章制度、组织成员、权威性( 合法化) 和物质条件( 资金、设备和活动场所等) 等五个基本的一级系统要素，合作社社员就是基本要素之一。

　　在一个组织系统内部，当制度要素居于主导地位时，组织的内部结构稳定性强，是一个强势组织; 当人在组织中起着主导作用时，组织的结构比较松散，系统的稳定性弱，是一个弱势组织。而一个组织的弱势性决定了组织的易变性和不稳定性，其中某要素的变化容易动摇组织系统的基石。从目前中国农民专业合作社的发展情况看，合作社是一个建立在以农民弱势群体为主体、农业弱质性产业为依托的弱势组织。农业在生产中的弱质性、市场竞争中的季节性、反应滞后性和被动性等特点决定了合作社的基础是脆弱的，其结构的松散型、经济体的弱势性、社员需求的多样性、地方政府的参与性、功能的准政治性、主体层次的多样性等因素决定了农民专业合作社本身的复杂性和目标的不确定性。在以社员为主导的农民专业合作社系统内部，社员异质性的强弱变化直接影响着合作社组织的变革和调整。其传导路径是：社员的异质性大小关乎社员的稳定性程度，进而影响着合作社的稳定性。其对整个组织的作用过程是通过“外部性”媒介完成的，即社员的异质性直接作用于入社后的利润分配问题，不同的社员在合作社中扮演着不同的角色，享受着不同的利润分配空间。而当合作社经济收益较好但社员间的贫富差距过大时，将诱发社员利益目标的多元，由于固有的利益表述渠道有限性和机制的滞后性，不能满足社员的要求，组织的正外部性开始产生负面的效应，诱使了利润空间小的“经济理性”的社员“搭便车”现象的发生。当这个群体中持消极态度“搭便车“的人群增加时，势必造成组织的低效率，进而导致合作社社员集体行动困难，动摇了合作社存在的基础，组织的稳定性受到威胁，致使整个组织系统失衡。

　　二、农民专业合作社社员异质性表现

　　1． 个人特征异质性。社员的个人特征异质性即社员初始状况的差异，是社员入社前就具有的属性，包括性别、受教育程度、个人爱好、脾气秉性、领导魅力等方面。这种异质性具有相对的固定性，对合作社的影响不明显，其主要的表现方式体现在合作社成立时的发起者和成立后的管理者身上。普通社员的个人特征普遍呈现出文化水平低、参与式管理等相对同质的特点，他们各不相同的管理方式、决策水平影响着合作社的发展和走向。

　　2． 资源禀赋异质性。社员的资源禀赋主要体现在自

　　然资源、资本资源、人力资源和社会资源四个方面。自然资源方面，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普遍实施后，农户主要拥有集体按照人口分配到个人的小块、零散的土地，加之土地流转缓慢，规模经营对绝大多数农户而言不具有可行性，农民拥有的自然资源屈指可数; 资本资源方面，由于过去国家以农支工形成的农产品价格剪刀差的体制影响，农民的原始资本积累匮乏，缺少合作社运营的成本; 人力资源方面，在买方市场的大环境下，如何将合作社成员手中的农产品销售出去或提高农产品的附加值是合作社得以持续发展的关键; 社会网络资源方面，在农村，非正式制度起着重要的作用，对内协调成员的行为，对外和政府部门、农技部门、生产资料等部门协调是合作社发展不可回避的问题，而且也是非常重要的问题。

　　3． 目的动机异质性。多数合作社社员加入合作社的主要动机是借助合作社这一组织载体寻找农产品销售渠道，提高农产品的销售利润，以解决农产品销售和增加收入问题。供销社办专业合作社主要是为了寻求自身体制改革出路，既有经济利益上的追求，也有政治利益上的考虑; 生产大户由于生产经营规模的扩大，承担的风险很大，通过组建合作社可以提高市场谈判地位，增加销售数量，以达到抵御市场风险的目的。而一些村级的领导干部，由于没有了昔日的经济来源或出于村官选举的需要，把手伸进了合作社。

　　4． 风险偏好异质性。作为合作社的普通参与者，对合作社承担的风险是非常少的，而合作社的主要发起者则不得不承担合作社倒闭后“有形的”、“无形的”经济损失和由于信息不对称带来的次农产品的风险。

　　5． 角色异质性。对于普通的成员而言，由于在资源禀赋上的先天缺陷，在获得外部利润空间非常有限、支付的成本和承担的风险非常大的情况下，由他们组建合作社的可能性非常小。在合作社的形成和发展过程中，他们主要充当惠顾者、参与者的角色; 拥有一定资本实力的龙头企业和个人以及拥有一定社会资本的基层组织成为合作社创建的发起者和领导者，也是合作社的主要受益者。

　　6． 对组织的期望异质性。组织内部的制度结构、组织规模、组织绩效问题直接影响着合作社的合作水平及后续发展能力［2］，因而合作社组织治理问题成为新时期合作社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由于普通成员仅是合作社的惠顾者，合作社的存在与否对他们影响不大，除非合作社的利润返还额度非常有诱惑力; 而作为合作社的核心主体，他们为了实现成立合作社来获取经济利益或政治利益的初衷，对合作社的期望程度非常高，以至于一方面埋怨普通社员散漫的机械履行义务的心态，另一方面不断改善合作社内部治理问题。

　　7． 社员能力异质性。从纵向看，社员能力的异质性具有相对稳定的特点，不同的是每个社员的能力有大小高低之别，这主要与个人的成长背景、经历和经验积累有关。在一个健康的合作社组织系统内部，社员的能力与其对合作社的贡献、获得的收益是成正比的，即社员的社会价值和自我价值都会通过社员的能力得以实现。能力不同的社员，借助合作社获得的收益也是不同的。当社员认为个人的能力和应得的利益不相符合，或者合作社的发起人过高估计个人能力，或者社员间的能力相对同质时，合作社组织的基础就受到了威胁。

　　三、合作社组织系统均衡的社员协同路径

　　在社员子系统内部，有些因素具有相对的稳定性，改变的空间非常有限，如个人特征异质性和能力异质性。由于合作社社员大都是固定地域特征的农民身份，流动性比较差，对科技等素质教育的接受能力、接受需求比较弱，“干中学”得来的知识呈现出单一性和经验型的特点，这就决定了主体初始状况的异质性在后天的能力学习演化规则( 适应性) 中改善的可能性比较小。依据合作社社员的异质性对合作社组织的影响程度，可以得出以下两个命题:

　　命题 1：当成员的异质性变化比较弱势时，合作社成员相互妥协，进行组织内部结构的调整，仅改变内部的利益格局，在组织系统内部实现均衡，维护原有的组织均衡。

　　命题 2：当成员的异质性运动比较强势时，剧烈的利益诉求促使合作社进行组织自身的变革，有两种可能的

　　结果:

　　ⅰ． 合作社社员退社，合作社组织消亡。

　　ⅱ． 合作社组织重塑。合作社制度失衡后，合作社社员通过个体间的互动和协调过程，在合作社内部做重大的调整，使合作社组织发生蜕变，从而实现从一个组织到另一个组织，一个均衡到另一个均衡的过渡。在这个过程中，虽然组织依然存在，但原有的组织结构被新建立的组织结构所取代。

　　设 x1= 个人特征异质性 + 能力异质性，x = 角色特征( 参与度) 异质性，x2= 资源( 自然) 禀赋异质性，x3= 参与动机异质性 + 风险偏好异质性 + 对组织期望异质性，X为利益分配异质性，X4= X( x1; x2; x3; x4; ε) ，其中利益分配异质性的最大可控范围为e; 选择退社后社员的损失为v= v1+ v2( 其中 v1代表社员入社时的全部投入，v2代表社员继续留社时的全部预期收益) ; y 为社员对目前的合作社组织的认同，其中 y = y( x4，ε) ，t 为社员对合作社利益分配、管理等情况可允许容忍的最大值; n 为目前合作社的社员总数量，m 为对目前合作社组织的满意社员数; z 为社员对合作社的反感指数，其中 z = － ( x4) ，p为反感指数可容忍的最大值，t 为合作社的生存时间。那么合作社组织系统的稳定性的动态指标 Wt= λt． ( X; v; y; m; z; ω) ; 则命题 1、ⅰ、ⅱ 成立的基本条件分别为：

　　在命题1 中，造成社员退社的因素有很多种，可能 z ＞p 一个条件就会退社，但合作社组织的消失是多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个体行为并不能代表群体行为。在组织的重塑过程中，由于合作社本身的脆弱性，任何一个因素的变革都会带来其他因素的变化，所以，作为新组织的发起人应仔细吸取失败的教训，认真考虑社员的多元化需求，发挥好导向功能、整合功能的作用。通过座谈、调研、备忘录、小型会议等方式准确掌握普通社员对合作社这一组织的反感指数，适当把握好社员对组织重建的驱动力和约束力的平衡，正确处理好权力与义务关系、协调机制、集权程度、职务与工作再设计等其他结构参数的变化，力图一方面促进新组织的建设，另一方面使新的组织保持相对稳定的状态。

　　四、预防合作社系统失衡陷阱的对策

　　1． 加强监管，确保外部性的可控性。在合作社组织内部，外部性存在问题是不可避免的。区别在于这种外部性的正负和大小不同而已。负的外部性可能会对部分的社员带来损失，不过这种情况一般很少发生。正的外部性一定意义上来说是对社员有利的，但这种正的外部性不可助长，应控制在一定范围内，避免合作社组织内部社员收益贫富差距过大。

　　2． 注重效率与公平，确保社员收益的正态分布性。古人云：“不患寡而患不均”。农民由于文化教育水平比较低，看事情、想问题比较简单。在合作社年终分红时，对其他社员收益的关注胜过对个人收益的关注，对他人收益的横向比较胜过对个人收益的纵向比较，尤其是对社员间收益差距过大时，势必引起社员的不满，社员的异质性现象发挥了作用。当这种呼声呈现出数量上的优势时，如果不能得到合理的解决，其结果就是对合作社组织的动摇。因此，作为合作社的发起者，在进行利润返还时一定要注重公平性，甚至是相对的公平，确保年终分配在社员数量群体上符合正态分布，以此来维护组织的稳定性。

　　3． 增强互动空间，提高社员的参与度和互信度。沟通是活力，交流是生产力。作为合作社的管理层应提供社员沟通的空间，增加社员交流的土壤，通过组织开展社员大会、远景规划、集体旅游、讲座学习以及其他丰富多彩的文体活动，促进社员间的交流和沟通，密切社员和组织的关系，形成“社员以组织为家”的良好氛围，每个人可以在这里自由、健康、幸福地生活。否则“静止”就是合作社的死结，没有了社员的活力便没有了合作社的活力。

　　4． 加强民主管理，防止社员“经合管不合”的边缘化现象。在那些组织制度不健全，或者制度健全但没有执行的空间的合作社里，存在着大部分社员处于经济上合作，管理上被边缘化的现象，管理和决策的事情由少数在经济上或政治上占据优势的管理者处理。民主成为形式，管理成为专权，组织成为空架子，社员对合作社的依附性和认同感降低，合作社对社员的控制力减弱。在一个由社员占据主导因素的组织里，没有社员的广泛参与和管理是十分危险的。合作社的发起人应该杜绝这种成员脱离组织现象的发生，时刻牢记“还权是为了管理，放权是为了发展”的道理。

　　5． 落实承诺，防止社员的彻底“恐合”。过去农村体制性问题残留给农民的“官”必“管”的思想以及“官员”干涉合作社发展的可能性会把一些经历过合作社失败，处于犹豫边缘的社员吓跑。同时合作社一旦“准行政化”必将失去生机，社员或者退社，或者“搭便车”，最后把合作社拖垮。不可否认，发起者为了促进新合作社的建立，其行为有些形式上的“欺骗性”，所以在合作社真正组建起来后应兑现承诺，切莫发生事实上的“欺骗”，否则本就十分脆弱的合作社会形成“多米诺骨牌效应”，社员的“恐合”现象将加重，再建立合作社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

　　参考文献:

　　［1］ 布劳． 不平等和异质性［M］． 王春光，谢圣赞，译． 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1：1．

　　［2］ 奥尔森． 集体行动的逻辑［M］． 陈郁，等，译． 上海:上海三联书店/上海人民出版社，1995：4．

　　作者：韩喜平 李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