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导论

　　（一）我国都市农业概念的内涵和范围界定

　　由于起源和发展历程的不同，我国都市农业的概念与西方有着本质的区别。我国的都市农业一般是指会于城市周边地区，在城乡边界模糊地区发展起来的、可为都市居民提供绿色、安全的优质农副产品和优美生态环境的高度集约化、多功能化的农业，通常是在城市快速扩张过程中，由城郊型传统农业向城市型现代农业转变过程中发展演变而来。因此可以说都市农业在空间范围上是一种都市边的农业。国外都市农业的发展，则是在工业化早期阶段，由于城市的快速扩张，使得大量农田被侵占为城市用地，在西方的土地私有法律制度下，如果没有统一规划或规划缺乏约束力，那么在城市的扩张和统一过程中，城市市区内就会留下少量的零星农业用地。在工业化的后期阶段和城市的进一步扩张中，出于维护良好生态环境和增加城市自给能力的考虑，人们也有意识地在都市圈中保留了部分农业用地。因而西方的都市农业从地理空间上看，是一种城市中的农业。

　　在我国，在乡村村镇化建设和小城镇发展过程中，某些农村地区利用当地的自然条件和气候条件，重点发展针对城市居民需求的农业产业，因而在农村地区也出现了都市农业的说法。显然这是一种从市场地位角度看的都市农业。这些乡村中的都市农业，与都市圈中的都市农业相比，其最大的差别在地理位置，在其他方面并无大的差别，在生产经营的组织和技术方法方面，两者都采用了现代农业的生产经营方式。

　　所以我国都市农业概念的内涵，应是从市场定位角度出发、针对都市市场的农业，而非是地理角度上的都市中的农业。可见，我国都市农业并非是地域经济上的概念，而应该是一个市场导向的概念，它在空间范围上既包括都市内镶嵌插花状的小块农田，或在大都市建设缝隙如庭院、屋顶阳台、立体围墙、屋檐下等处点缀市容的袖珍农业，也包括城郊农业，还包括远郊、甚至环大都市经济圈内以满足大都市市场需求为生产经营目的的乡村农业。

　　基于地理导向的都市农业概念和基于市场导向的都市农业概念，其内涵的差别在于立足点差异:前者基于城市（都市）的发展，而后者则在于农业的发展本身。这种差异是建立在以下两种不同的认识基础之上的，即城市可持续发展需要农业和农业可持续发展离不开城市，两者都反映了城乡发展的一体性和同一性。

　　（二）对都市农业的现有研究

　　我国都市农业的发展实践和理论研究，均比发达国家要晚。国外都市农业概念的提出，最早是在20世纪30年代的日本;而我国都市农业概念的首次提出，是20世纪90年代初上海农科院在国内首次召开的都市农业国际（中日）研讨会。当前我国对都市农业发展实践和理论的研究，大多集中在行业研究的宏观经济层面上。现有对都市农业发展的研究论述，大都集中在关于都市农业的概念、特征、功能、发展和对策等方面，关于都市农业与城市化和城市的可持续发展的相互关系、促进都市农业发展的相关政策研究以及服务支持体系等方面也有较为深入的探讨[1][2]。

　　（三）问题的提出

　　“三农”问题及解决的紧迫性，使都市农业研究在我国的现实意义和重要性上升。“三农”问题在我国乡村和城郊地区均普遍存在。①其中城郊地区“三农”问题由于受城乡二元结构强烈对比的影响，对潜在社会冲突的影响和危害性也最大，因而对我国建设和谐社会的发展目标具有非常重要的现实意义。

　　都市圈中的农业由于受工业化和城市快速扩张的影响，其发展必须突破现有传统农业的发展模式，走都市农业的发展道路。都市农业的发展道路，实质就是农业生产经营市场化和社会化导向的结合，这决定了农业生产经营中必须追求商业效益、社会效益和生态效益的平衡。由于都市农业发展对城市可持续发展的重大作用，都市农业在我国许多城市的发展规划和远景目标中，日益占有重要地位。各大城市纷纷出台各种财政、税收、金融等支持政策和措施，各地农庄和农业园区建设蓬勃发展。在这股都市农业开发热中，都市农业如何进行产业定位，就成了当前都市农业开发和发展中需要解决的迫切问题之一。

　　二、都市农业产业定位的内容

　　（一）行业定位

　　都市农业的行业定位是指都市农业在当地国民经济中的地位和功能选择，以及农业和其他产业间的关系等。在城市圈中发展都市农业的目的，是为了寻求农业产业化过程中一、二、三产业的融合，引导和满足城市居民中多层次和多元化的消费需求，达到生态环境保护与产业开发的和谐统一，实现农业发展的商品化、高效化和集约化。众所周知，都市农业具有产品生产功能、生态屏障功能、生活服务功能和典型示范功能等基本功能。在都市圈中发展都市农业，其根本目的就是为了利用都市农业的以上功能，实现农业生产与城市发展以及人和自然环境方面的和谐统一。可见，在城市中发展都市农业，不仅有助于实现城乡经济一体化，并且有助于实现城市的可持续发展。在都市农业的行业定位过程中，最重要的是确定都市农业在当地经济和社会发展中的功能定位。例如，在都市农业的行业定位中，如果强调都市农业的经济功能，那么果蔬生产、花卉经营等行业就会在该都市农业的生产结构中占据主导地位，建立区域性的商品生产基地，实现农业生产和经营方式的集约化和规模化发展，就自然成为该都市农业发展过程中农业产业化的经营支柱和手段。可见，由都市农业的行业定位，决定了都市农业的生产、流通和消费方式，决定了都市农业发展的空间布局和行业结构安排。由都市农业的内涵可看出，在都市圈中发展都市农业，是实现城市可持续发展的需要，体现了城市发展对农业的依赖。行业定位不同，都市农业发展的模式也就不同，当前主要存在有以下三种都市农业的发展模式:偏重生产、经济功能的模式，偏重生态、社会功能的模式以及兼顾各种功能的综合模式。

　　（二）市场定位

　　所谓市场定位，是指都市农业经营者为其生产、经营的农产品或农业经营项目在市场中树立一个明确的、区别于其他农业经营者生产、经营的产品或项目的、符合市场需要的地位。换句话说，就是都市农业经营者为其经营的某一农业产品或项目，创造一定的特色，树立良好的市场形象，以满足市场上消费者的特殊需要和偏爱的过程。对都市农业进行市场定位，首先必须了解现有都市农业的发展状况，其次必须了解市场需求情况，最后才能确定自身经营的农业产品或农业项目须具备何种特点，才能在市场中取得一席之地。可见都市农业的市场定位，基本上是都市农业经营者的个体行为。但由于都市农业具有的生态和社会功能，都市农业客观上具备了较多的“公共产品”特征，因而政府等公共部门和组织就必须发挥对都市农业经营者市场定位行为的引导和指导作用。

　　（三）经营方式定位

　　都市农业的经营方式定位，是指都市农业经营类型的选择，其内容包括农业产品和项目的选择、开发、经营和销售等一系列都市农业开发经营活动。当前较为常见的都市农业经营方式主要有以下几种类型:农业公园、农业园区和家庭农庄等。农业公园属休闲观光型的都市农业，由于其公共产品的定位特征，通常由公共部门如农业部门负责开发建设，资金来源亦主要来源于财政资金。在都市圈中发展休闲观光型的都市农业，可以利用农业的自然属性满足都市居民休闲、观光、度假等追求回归自然生活情趣的需要。农业园区是指基于发挥都市农业的生产和示范功能，以突出特色产业、优化农业区域布局和产业结构的一种都市农业生产经营方式。农业园区的建设，有利于发挥区域比较优势，在园区内形成合理的生产力布局;有利于优势产业、特色产品的培育和专业分工，提高园区内经营农业产品和项目的市场竞争力和经济效益。家庭农庄通常是由农民个人或家庭从自身经营的农业资源中开发出来的另一类休闲和体会农业，与上述两类都市农业通常企业化的经营方式不同，家庭农庄的投资、组织和管理通常完全由农户自己进行。家庭农庄经营的一个特点是，利用农业资源自然条件创造优美的山、水、草场等自然环境以及与人和谐共处的局面，如在杭州九溪、龙井等地方的“农家乐”经营项目。

　　（四）组织方式定位

　　都市农业的组织方式，是指都市农业产业化经营过程中经营者之间的联系和组织方式，即都市农业产业链中上、中、下游产业间的联系和供销方式。都市农业的组织方式，按其产业化经营过程中经营者组织联系的紧密程度可分为四种方式，即个体农户为主的散户经营组织方式、企业化经营的组织方式、“公司+基地+农户”的生产组织方式和采取以龙头企业带动产业发展的“龙头企业+合作组织+农户”的组织方式。都市圈中都市农业通常是指位于城市郊区和城市建设间隙（如城市庭院、屋顶阳台、立体围墙、屋檐下）的零星农业，通常难以实现规模化的企业经营模式。而散户经营的组织方式，通常带有农户信息化程度低、难以获得市场信息和生产技术方面的指导，使得经营者易受市场风险影响，而市场需求又难以得到有效满足的弊端。因而散户和企业混合的后两种经营方式，不失为都市圈中发展都市农业，推进产业化经营的一种现实选择。

　　三、当前都市农业产业定位中存在的问题

　　我国的都市农业首先在我国的都市圈中发展起来，并领先于其他地域范围内都市农业和传统农业的发展。在都市农业发展的产业定位方面，各地都做出了都市农业发展的结构布局，对当地都市农业发展的区域布局和产业布局进行了详细规划，并建立了相应的农业开发区和农业组织方式。综观我国都市农业产业定位的现状，以下几个问题的存在，阻碍了我国都市农业产业定位的正常进行，以及我国都市农业有序健康的发展。

　　（一）类工业园区现象

　　设定工业开发区的一个主要目的是招商引资，这意味着工业园区建设的经济导向功能是第一位的，经济效益是衡量工业园区建设与开发成功与否的重要指标。除了考虑环保等环境因素外，工业园区建设与经营贯彻的是纯粹商业性原则，而在农业开发区中，农业产品生产的经济功能常常不是主要功能，特别是在都市圈中都市农业的发展过程中，农业开发区的建设往往是生态、经济、文化等多种功能并重的，许多农业开发区中的经济功能还常常让位于示范性功能、生态保障和文化传播等社会功能。在这类农业开发区中，农业经营的经济功能已不再是主要的功能。都市农业发展过程中，农业开发区建设的类工业园区现象，是指某些农业开发区片面追求经济效益，忽视农业经营特有的文化和生态功能，仅将农业产业作为招商引资“招牌”和亮点的一种不正常现象。农业开发区建设中类工业园区现象的出现，通常会导致农业经营中的短期行为，如经营者忽视农业基础的长期投入、快速耗尽土地肥力等，甚至出现类似广州“庄园”投资的诈骗现象[3]。

　　（二）多种功能定位，主体功能模糊不清

　　近几年，在我国大城市周边兴起的许多农业园区建设项目存在着不同程度的功能定位模糊问题。在农业开发区建设过程中，片面追求“一大（面积）二全（功能、项目）”，造成了经营过程中农业生产本身土地资源的不经济使用，甚至浪费。农业开发区建设过程中的多种功能定位，容易导致园区建设过程中功能定位的模糊，在农业休闲、生产加工和科技示范等方面分不清主次，往往造成项目资金投入和经营管理等方面的问题。虽然各级财政都投入了大量资金，结果却还不尽如人意。农业开发区功能定位的明确，不但有利于园区内所有农业开发项目可以不脱离主题，并且还有利于园区的管理和农业经营者经营行为的顺利开展，从而可以为都市居民提供满意的服务，保证市场的连续统一性，扩大市场的影响效应。

　　（三）缺乏统一规划，统筹不足

　　都市圈中发展都市农业，通常受土地资源的限制。都市农业发展过程中，其生态文化功能的发挥，前提是要能够利用都市农业的经营，培育出适合旅游观光、休闲度假的绿色景观。绿色景观的培育和特色创造，需要统筹规划，合理布局。农业整体观光性不强，会影响农业旅游度假项目的开发，影响农业资源的利用。缺乏统一规划、统筹不足通常表现在都市农业发展过程中种植业结构雷同，一哄而上搞各种观光农园，把农业观光区搞成度假区;园区缺少规划设计，园区建设和布局杂乱，园区间协调性差，配套缺乏以及没有整体性等。以上缺点的综合表现，就是难以开发出一条具有特色的多样化的农业观光旅游线路，只能开发出诸如“百里菊海”、“千亩油菜花香”等短期性的单一农业旅游观光项目。

　　四、对我国都市农业产业定位的对策建议

　　（一）推进合理的农业结构布局

　　合理的农业结构布局，可以有效地消除都市农业产业定位过程中的功能定位不清和规划不足现象。都市农业发展的结构布局规划和调整过程，本身就是都市农业产业定位过程中行业定位的过程。都市农业结构布局，决定了区域经济中都市农业的功能定位，以及都市农业在当地国民经济中行业地位的选择。都市农业发展的结构布局包括区域布局和产业布局两个方面的内容。如上海市在其农业发展的“十一五”规划纲要中，为进一步贯彻落实科教兴市的主战略，建设科技强市，充分发挥上海都市型现代农业的经济、生态和服务功能，合理确定了“十一五”期间上海农业发展的结构布局。其中区域布局内容为，到2010年，初步形成长江口三岛农业区、黄浦江上游农业区、杭州湾北岸农业区和城郊结合部农业区等四大区域板块新格局。各区域板块的功能定位是:长江口三岛农业板块，区域的主体功能定位为，绿色产品的生产基地，连接苏北的农产品加工、储运、集散基地，为都市居民提供休闲度假的农业旅游基地;黄浦江上游农业板块，区域功能主体定位为，粮油、蔬菜、水产生产的主要集中布局区，与江南水乡相融合的特色农业基地、连接长三角的农产品加工储运物流基地;杭州湾北岸农业板块，区域的主体功能定位是，发展满足城市人民生活需要的瓜果、蔬菜、花卉等农产品，并成为集农业科技、教育、示范、推广于一体的都市型农业孵化基地;城郊结合部农业板块，区域的主体功能定位是，城市的绿色屏障和安全空间，城市生态的补充和市民体验农业的基地。

　　（二）完善都市农业经营过程中的绩效评估体系

　　都市农业发展过程中的生态功能、示范功能和文化功能等社会性功能，是难以用经济指标来衡量的。都市中发展都市农业的基本出发点是实现城市的可持续发展，构建人和自然、城市和乡村间和谐的生态环境，从而实现城乡经济共同发展和社会的全面进步。都市农业发展对于城乡居民生活水平和生活质量的提高，不仅在于为人们提供了鲜活安全、绿色的农副产品，而且还在于给人们带来新鲜空气、洁净水质和优美的自然风光。农业在现代经济体系中作为弱势产业，通常需要政府的政策扶持和资金帮助。都市圈中的都市农业较之圈中的其他经济成分，其经济上的竞争力更显薄弱。因此就更需要政府各方面的照顾。政府在引导都市农业发展过程中，需要有所甄别，因此评价体系设置合理与否，就直接约束和引导了都市农业的发展方向，以及都市农业经营者的具体行为。因而一个合理的包括经济、生态、文化和示范功能评价在内的指标体系，对于防范都市农业发展过程中农业开发区建设出现类工业园区现象等问题，具有重要作用。

　　作者：凌耀初 胡月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