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雨葭
你的样子,像一池碎萍,记忆的风一吹,就乱了,散了。它离昨日很近,离真相很远,但不会消失,永远不会。老屋的微笑,我一直记得。
青砖黛瓦间,墨色的门轻掩破晓的白,一小丛桅子花在微风中摇曳,像极了一位素衣女子率真的笑。
在老屋,花是活的,甜的,稠的,没有分寸的。空气中荡漾着自由的、野性的芬芳。只有老屋的花是这样的。
想起老屋,就想起那些花儿,想起那场离别。
记忆里,老屋的窗前,总有一轮明亮温暖的圆月,在睡梦中泻下清澈安宁的柔光……天空澄明透彻,那时的月光,温柔得竟是天长地久的样子。可是,并没有地久天长。离别的时刻,还是到了。
忧郁,像爬山虎无数细小的卷须,攀满了老屋的整个面部。
离别的前一晚,梦里,转过破损的墙角,在落日余晖中,我看见梧桐叶无情地飘落。
我满脸是泪地醒来,愣愣地看着窗外。之后,发疯般在屋内横冲直撞,看见什么拿什么,能带走和不能带走的,全部带上,仿佛要把整个屋子都拆掉拿走。
家人不耐烦地催促,我慌张得手足无措,刚拣起这样,又掉了那样。来帮忙的表哥终于***,试图将我拉出老屋。我却倔强地抓住房间的门把手不肯松开。最终,我还是被表哥又拖又拽地带出了老屋。
我哇地一声哭出来,挣脱表哥的手,跌坐在老屋边的一棵银杏树下。金色的落叶飘飘洒洒,老屋在泪眼中越来越迷朦。后来,老屋空置了,破旧的物件也被家人扔弃了。
儿时的老屋,已对接不上我如今的心情。它再也无法承接我眼角的泪水,嗅不到我长大的发香,拉不住我离开时模糊的背影……很多时候,我以为我已忘记了老屋。
可是,每当我看见灼灼其华的桃花,闻着桅子花特有的香,老屋便扑面而来——我知道,在我心深处,藏着一座老屋,它永远芬芳,永不褪色。